故事的主人公是我同学的表妹。在我同学印象中小表妹一直是个好孩子,学习成绩名列前茅,高考时,以全校文科类第一名的好成绩顺利考到了北京的一所工程大学。就在大家以为小表妹从此走上了康庄大道,即将迎来幸福人生之时,她却出了事……经过小表妹的同意,我写出了她的故事,为表述方便,以第一人称讲述。
01
别人说真正的人生赢家是将一手烂牌打好,而我,是生生把自己一手好牌给打烂了。
我出生在陕西一个四线小城,父母都是中学教师,家庭经济条件还不错,有房有车。加之,父亲觉得女儿一定要富养,舍得往我身上花钱,所以从小到大吃的、穿的、用的我都比同龄人要好许多。我也是家长们眼中的好孩子,遵循父母的教导,努力学习。
在长辈们的眼中,我就是那个“别人家的孩子”,学习成绩特别好,又乖巧可爱。在同辈眼中,我也是那个“别人家的孩子”,吃穿不愁,要啥有啥。家里只有我一个小孩,没有重男轻女思想,自然是受尽宠爱,吃的零食,玩的玩具,穿的衣服,戴的发夹都是别人羡慕的。小时候,当亲戚家的姊妹们还在争着舔方便面调料的时候,我已经开始吃夹心饼干了。
在上大学以前,我的人生可谓一路开挂,虽然没有每次都考第一名,但是前十名的成绩是妥妥的。不负众望,高考时我以文科类全校第一名的好成绩,顺利考上了北京一所工程重点大学。这样的成绩,当时给当教师的爸爸妈妈挣足了面子。
年9月份,我带着长辈们的祝福,同学们的羡慕去了北京,一路雀跃。这是我第二次来北京,第一次是我初三毕业的暑假,因为顺利考入了市重点高中,爸爸妈妈奖励我的。那个时候,我在天安门前就悄悄立誓,大学一定要到北京来上,所谓“有志者事竟成”,我终于实现了当年的理想。
02
我们寝室有四个姑娘,除了我以外都是北京本地人,家境殷实。当然,当时的我自我感觉良好,自认为家境也不差。姑娘们都很有素养,没有谁表现出高人一等的感觉,所以一开始也没有产生任何的隔阂,彼此相处的很融洽。相互熟悉之后,我们每天都形影不离,一起吃饭,一起逛街,一起讨论哪个教官长得最帅,哪个教官长得最丑,嘻嘻哈哈的过完了军训。
相处久了之后,我发现舍友们平时背的包包,穿的衣服(甚至是内衣裤),用的化妆品都是奢侈品牌,她们平常逛街也都是去的大商场。耳濡目染,我慢慢开始觉得自己的东西都是地摊货,就拿一支润唇膏来说吧,人家用的是多的祖马龙,我用的是淘宝上不到50元的DHC。这一比较,差距就很明显了,我也不是自卑,怎么说这种心理呢?就是我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年轻、漂亮的小姑娘,我也应该用这些好东西而不是地摊货。
我买的第一个奢侈品是一支YSL的口红,斩男色(据说是韩剧《来自星星的你》中千颂伊同款),圆管,光泽度很好,我一用就爱上了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,涂了之后,瞬间觉得自己气色更好,更漂亮了。有了这一次体验之后,我感觉自己像是打开了一座新世界的大门,沉迷其中不可自拔。
一开始买的都是小物件,后来就开始买衣服、包包之类。我妈每月给的生活费渐渐就满足不了了。为了实现“买买买”的愿望,我开始变着花样儿撒谎向父母要钱,同时也去做兼职赚钱。可是无论是父母给的钱,还是自己挣的钱都远远不够我花的。
一次偶然的机会,我在兼职时,一位穿着西装的帅哥递给了我一张名片,上面写着“急用钱?来急速贷,无需抵押,马上到账”后面是两组电话号码。处于猎奇的心理,我就想试试,于是就打电话过去了。接电话的是个女的,声音很温柔,问清楚确实无需抵押之后,鬼使神差的我就去了对方提供的地址。
进门,我看办公室装修的还不错,前台的美女温柔大方,接待的职员也很耐心回答我的问题,借贷合同上也没有太出格的条款,于是就签了字,借了块钱。借款时间是两个月,本金加利息一共要还块,第一次借钱、还钱都很顺利,这让我放松了警惕,特别信任这家借贷公司,后来又借了几次。
终于有一次我借了元,需要还款元,我还不上,正在编理由找父母要钱时,借贷公司的对接人出主意,“可以先找别的借贷公司借点钱先还上,我们是正规公司,逾期不还款是有记录在案的,影响你的个人信用”。然后介绍了另外一家借贷公司给我。
这家借贷公司并没有给我他们公司地址,很快派人到学校来找我,因为之前的借还都很顺利,我并没有疑心这家公司,合同也没仔细看,感觉跟之前的都差不多,于是很快走完了借贷流程。就这样以贷养贷,又从介绍的其他贷款机构分别贷款了到00元不等,过了一段潇洒的日子。
03
大二那年,我为了买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又向校园贷款机构贷款了元,3个月之后,利滚利,竟变成了0元。就这样事情开始失控了,以贷养贷失衡了,成为了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。各个贷款机构跟疯了一样,利滚利,利滚利,利滚利,各项加在一起居然要还30万元。由于借贷的机构多,次数也多,到最后我也稀里糊涂的不清楚自己究竟借了多少钱。至此,事情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!
知道自己要还30万元之后,我便意识到上当了。我觉得很丢人,不敢告诉父母和朋友,悄悄更换了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,每天恍恍惚惚的上课,想着拖一天是一天。哪晓得拖了一个月后,居然涨到了40万。而催款的人居然掌握到了我的新联系方式,各种恐吓电话、短信纷至沓来。
“今天再不还钱,我们就安排人把你借钱不还的事情群发给你的父母,老师和同学,发到你们学校的贴吧。别以为,我们不知道你老家在哪儿哦?再不还就去你老家泼油漆,什么后果,自己看着办,哼!”
“最终警告!你已逾期47天未还款,再不还,我们就打电话给你爸妈说你在学校滥交得艾滋病了。如果你还要脸的话,马上给我还钱!”
每天听到“叮”的电话响,我都会紧张得不行,没过几天我的辅导员、同学和父母均收到了催款、恐吓的电话和短信。学校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之后,对我做了劝退处理,还连累了辅导员被调职。
我怕事情越闹越大,我也不敢面对身边的同学,即使我很不想退学,也乖乖的办理了退学手续。期间,辅导员跟我说学校已经联系了我的父母,他们正在来北京的路上了。原来有几个混混按照我填写的基本信息跑到了我家乡,在我妈下班的路上,将我妈堵了半小时。
离开学校之后我躲进了一家小酒店,我害怕接到催款人的电话,我也害怕接到朋友的电话,然而我最害怕的是看到我爸妈的来电。他们给我打了很多电话,我都没接,那一刻我很怂。出了这个事情之后,我知道我的“乖女儿”形象崩塌了,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们,也不敢面对他们。于是,我选择了逃避,在他们赶到之前,狼狈的逃离了北京,只身去了云南。
每天无数的陌生来电(催款电话),各种催款的信息以及父母亲友的电话、信息让我烦不胜烦,直到关机的那一刻,世界才终于清静了。年3月19日,我从北京一路逃到了云南大理,浑浑噩噩的过了半个月,很快钱包就见底了。为了继续在云南留下来,我去景区的一个饭店应聘了收银员。
上班之后,每天都很忙,不过,我很享受这种忙碌的日子。只有忙起来,才会不想身后一堆的烦心事,手机被我扔进了行李箱的最底层。
04
借贷公司知道我的父母到北京之后,就派人天天跟在我妈和我爸后边。天天电话、短信催款。还威胁说,如果不尽快还上款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到你们女儿了。因我一直关机,爸妈联系不上我,就被吓到了,怀疑我被借贷公司的绑架了,本来还想找律师的,但救人心切,爸妈赶紧回去筹钱了。
前几年我舅舅得了尿毒症,我妈和我爸借了一些钱给我舅舅治病,我爸在这一年又做了腰椎间盘突出的手术,家里存款并不多了,为了还钱,我爸决定把房子和车子以及家里比较值钱的东西都卖了,勉强凑够了50万,还给了借贷公司。
爸爸本以为用家里的一切能够换回我,没想将我校园贷的欠款还清后,对方表示并不清楚我的下落,为了逼我爸尽快还清,才出此下策。钱一还,这些人就再也联系不上了。这让本就没有头绪的爸妈更像大海捞针一样了,他们试图从我室友那里打听到一点消息,请我同寝室三个姑娘吃饭,有舍友说我可能回了西安,因为退宿舍的时候舍友陪同签字,当时问我退学之后去哪里?我随意的说了句回西安吧,离家近。
此后的1个月里我音信全无,我妈和我爸每天寝食难安,我妈在家里等,我爸则开始在西安满大街到处找我。
年5月11日,跟往常一样大海捞针似的寻找戛然而止,我爸过马路时疯了一般没看红灯就冲了出去,结果被一辆车撞倒了,医院就咽气了。警察在我爸的手机里找到了我妈的电话,告知车祸事故,我妈在知道我爸出车祸去世的消息之后就晕了,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,医院带回了我爸的遗体,安排好了后事。
负责处理这件事情的交警给我堂哥调出了监控,从录像中确实清晰的看到是我爸闯红灯才被撞的,因为是我爸闯红灯在先,交警判定我爸负全责。肇事司机听说我爸是因为寻找丢失的女儿后,主动赔偿了2万元的安葬费。据我堂哥说,监控画面里看到我爸突然很急切的冲出了人群,对,是“冲”而不是“走”。
05
我是在我爸去世的第18天才知道。那时到云南2个多月了,短暂的忙碌终于让我平静了下来,晚上我打开行李箱,翻出了我的手机。开机,未接来电提醒的信息、短信、各种APP推送的消息“滴滴滴滴”叫了至少5分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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